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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岸无舟

2009/11/19 1:24:15 稿源:互联网 次阅读 字体: 收藏此文
越流越快的人已无暇仰望天,是晴是阴?
  越走越累的心已无兴感叹雨,是多是少?
  楼群无空隙注目,大厦无闲处顾及。所有的变迁与匆忙似乎已忘却了,都市还有“角落”!
  一个从小因患病就不能正常走路了的男人,带着还未成年的女儿和也是下肢残疾的妻子,在一个常年很少下雨下雪的小中城市,一个被人忽视了的“角落”(一条还不属于正式市区的城边小街),已生存、沉默了十度寒暑。
  应该说,他是一个强者,这不仅仅因为他有一本函授大学的不是文凭的文凭,有一本无钱出版而封存的诗集,更因为他在不幸的人生路上已苦熬苦斗了五十个年头。
  然而,他毕竟是一个弱者,弱得像一只无法形容的鸟。鸟还有个自己的巢,而他却是残上加惨。三、四千个日日夜夜了,仍在别人的屋檐下残流着、困苦着。他又像一块连彩虹都看不到的孤岛,岸与地,桥与舟,都只能是短暂一现的海市幻景。四十个季节的演变都未让他有一点好的变迁,有的只是不变的艰难循环。熟悉他的人,会给予同情、理解,递送一些笑容和寒喧,乃至办点跑腿的小事。而知他却不了解他的人,则似乎不屑一顾,最大的理解,也仅仅是将他说成不太难听的称谓:“弱势群体”。
     
      1.热浪,流向了何处?
      他的血型是0型,在传统的注释里,他善于被感动。
  募捐的热浪席卷在21世纪的中华国土上。从领袖及各级政府、团体,到富翁、商家、名人、好心的百姓,用各种各样的形式,拯救、解放了不少厄运围困的人。当那些捐款捐物,资助救助的镜头出现在小小银屏上时,他总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潮起伏,似乎他也成了一个被帮助者。当有些是关注也是随意的人问他:你们这双残家庭该有什么救助了吧?他兴奋的神经顿时又冷却下来,尴尬无奈地摇摇头岔开了话题。是的,他代表不了什么,只是一个没有能力走好路的残者,一个至今仍是一无所有的贫穷者。不仅无业无靠无钱,更可悲的,是连一间属于自己的住房也没有。而他那什么都没有了的故乡,早已丢在30年前的穷乡僻壤了。起先,他相信自己这个也是城市的一民,总会有房可住,有业可从,有吃有穿的,但面对残酷的现实,面对一切都昂贵、复杂的城市,他不得不戴上了怕的“十字架”,怕流亡式的日子,怕没有栖身之地和生活保障,更怕自己身心不测而倒下。他常常对别人诙谐地说,自己和妻子是两只大熊猫,可怜的是怎能比得了熊猫那样会受到保护!
  每年的五月,都有一个全国“助残日”。他作为典型的残疾人(还有他的妻子),自然年年都不会忘记还有这样一个温暖的节日。但每年的五月他又十分沮丧,因为从来没有什么助残的活动、助残的人与事出现在身边,更没有一个代表者来问问他,哪怕仅仅是一种形式。无声无息、无光无彩、无温无暖的日子,他不情愿地沉默着、沉默着。
  2007年春的中央“两会”,公布了关于对残疾人救助和在全国各省、市实施廉租住房的相关政策。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与希冀,心底的星星之火感到有了助燃的可能。
  2008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专门召开了关于残疾人的会议,制定了不少关心、帮助残疾人的方针、政策。也许正是这次会议,他也才又燃起了希望。4月,社区通知他填了一份“残疾人基本情况登记表”(自然又是让女儿请假去办的)。但会有渴盼里的解放吗?会得到能解燃眉之急的救助呢?没有。
  静悄悄的腊月,静悄悄的四季……
  等了许久,犹豫了许久,还是鼓足勇气,在第19个全国助残日之际,给省、市、区残联各
  写了一封求助信。除省残联维权部的一位主任复过一次电外(他总忘不了这位主任说的话:现在谁想多揽事),并无其他任何回音,他也就不再瞎等什么了,把激动先收藏在依然荒凉的心底。
  是啊,送暖的春风还未吹进他的这个角落,一样的日子并未因为有了“热浪”而改变,不平静的他依旧在不平静的心态里等候期盼着什么。
     
      2.违心的“陪衬”
  年轮已经刻出:他步入了黄叶飘落的秋天。他不想承认,他说自己是个人生路上的迟到者。自慰也罢,解嘲也罢,该承认的,的确是他那未变的心,依然是绿的春天。
  将时光倒回10年,他曾庆幸自己,留在了一家私人办的小报社,从事上了比较惬意的工作。他编辑的小报文艺版日新月异,得心应手,久存的文学才华在迸发、在提高。然而,好景不长,仅仅才一年,报社关闭了。面对失望的一切,他又能怎样呢。只好无奈地停止了那五彩斑斓的文字思维,那种失落感真无法形容,因为他除了文字工作,什么都不能去搞。
  为了生存,他也只得违心地听从别人的建议,开个小卖店来维持生活。可是,一个紧挨一个的“门面”,左侧右侧的“抢饭者”,又怎么会让他挣到钱呢。而他的身体,他的客观局限,更主要的是钱的空白,根本无力和别的生意人争抢。可怜的小店只是成了街道两旁富商的陪衬,可以说,已到了入不付出的境地:一天连100块钱都收不够,而所有商品的利润只有15%,除去房费、水电费等每日开支,就剩下负数了。别人则不会真实知晓他的状况,总是用那些客套之语问他:不错吧?他起先是发火,慷慨陈词,如实讲诉自己的处境。可别人是不会与他一样激愤的,相反,还说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现在的人,如果是一个大店或超市,便毫不怀疑来购买;相反,如果你的店很小,即使你的东西再真再好,也认为不好而不来“光顾”。何况他还是个残疾人(拿什么东西都十分缓慢、吃力),那种看不见的鄙视只有他才知道。更有甚者,笑嘻嘻来了,要几盒烟,但忘了带钱,先赊着。他本不愿给,可是又不能推走一个买主,只好违心地允许,前前后后他被人骗走两千元之多(还有他因为眼不好使而收下的三、四张百元票)。又有人好心建议:扩大一下。他真是哭笑不得,即使真有人资助,他的身体,女儿的学习都不允许继续冒充下去了。买卖人,并非谁都能当,而他却被迫抛在了这个行列,几乎就要沦落成乞丐了。
  一损巨损,每况愈下,妻子患了特殊的忧郁症,既不说什么话,也不会算什么账,根本帮不了一点忙,相反,总是相互生气,只好让她去了她妹妹家调养。人们总劝他“想开点”,怎么就想开了?连饭都吃不饱,还要装作很幸福地笑?他不愿去当阿Q。他不再解释什么了,这个几乎断送了他事业、健康的所谓“店”,已被人误解了多年。在你争我夺的喧嚣之中,他只好默默地“打肿脸充胖子”。
  一个人,只有解除了后顾之忧才可安居乐业。可他,不仅无业,连居还没有,这才是他万分痛苦的。为了先让女儿上学,他只好无奈地撑着,忧着,忍着,省着。该买的也不能买,该有的也不能有。每天他只吃两顿饭,中午饭总是小米稀饭、馒头和简单的一两碟菜。他们一家人已有好几年吃不上牛肉羊肉了(太贵太贵呀),只是好些天才买点猪肉和鸡蛋。但又让他惊恐的是,猪肉的价格突然涨了一倍之多(一斤13元,后降了下来,最少也得10元)!他还敢还能买吗?想吃顿饺子也成了问题。他不禁又想起了40年前自己还是孩子时,因家庭贫困,只能在过年过节时才吃一次饺子。没想到今天的自己也过上了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日子,真令他哭笑不得。懂事的女儿,早饭晚饭也只买个饼子,或一碗面。每天晚上,她上自习回来(总是10点钟),肚子还是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爸爸用筷子扎上两个旧馒头,在煤气灶上烤一烤,黑糊糊,爷俩各一个吃得很香。按说,早该有个微波炉了,可就是买不起。他常年穿着一件早已腿色了的蓝布甲克服,十年了几乎没买过什么衣装。长期的过度忧虑,使他本来就有的白发日益增多。为了不让女儿看到他过早的苍老样,他用几毛钱一盒的染发剂和一把旧推剪,自己剪染前面一半,后面够不着的就交给并不会理发的女儿完成,既省了钱,又免去了行动的艰难。至于头形的难看与否,他早已不能讲究了。
  不能外出总在家里的他,电视便成了必有之物。七年前从旧货市场廉价买的一台人家已用了两三年的电视,早老化了,几次坏,几次修,他也无心看什么电视了。他很喜欢也很应该有个沙发,但不仅没有多余的钱买,即使买下,也没有地方放(又住人又开店,连人都走不开)。他对这种大杂院的生存方式既不适应,更一直恐惧不安。他因为已患多年了的痔疮而每日大便十分困难,但全院几十个人共用的一个男女轮上的厕所,总是刚进去就又有人要上,他更便不下来了。有两三次,他跌倒在厕所,半天都起不来,衣服也脏了,脸和手也破了,拐棍也被甩得远远。他当时想起了“无障碍设施”,不禁又苦笑一下:这里都是有障碍的环境!一个家庭,厨房与卫生间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但他们一家三口却没有,既不能洗澡,也不能自由而不紧张地大小便。又有人劝他:等女儿上出学来就好了。他反问:还有近10年呢,这个过程又怎么过?
  说实话,在一切都被生意淹没的交换潮里,不去做生意便无路可走,而他又的确无力去做。他常常望着街上那些走来走去,悠闲自得,衣食不愁,每月都有一、两千元退休金的人自叹:假如自己每月能有他们的一半就高呼万岁了。他更常常看着电视里那些住着楼上楼下很多间宽敞房子的人唉叹:假如自己能有小小两间就无比幸福了。糟糕的处境使他形成了特殊的脾气,一听到不合情理的话与事,就忍不住大发感慨想纠正,可往往都是对牛弹琴,只把自己气个饱。女儿劝他不必如此,他又把女儿说一顿,过后则悔之万分。他知道自己似乎已患了严重的忧郁症,如还不能尽快改变处境,很可能形成精神分裂症!有时,他竟把女儿当成了“保护神”,等孩子回到了家,他才似乎觉得安全了。而他又怎能不知道,女儿依然需要他的保护啊!走了快五十年的路了,竟被困在了这个本不该困在的“夹缝”中,真是可悲!
     
      3.修饰不了尴尬
  可悲的是自己,更可气可恨的,是他这个本来就是一贫如洗的不幸者,也遭遇了抢劫的“洗礼”!那是有一年的冬天,一个很冷的夜晚,大约10点钟左右,他开始关门。就要关上了,突然闪进两个“三等残废”(小个子)小子,说要买盒红河烟,有生意固然高兴,他忙返身给拿烟。还未转过身去,一个小子左手拿一把看不清的什么小刀搁在了他脖子上,还像影视里似的说了句什么恐吓词;而另一个则跑进柜台,拉开抽屉就抓钱,没大钱就小钱,有他扎好的一点新五角票也被那个小子装进了口袋。他只是心疼那点可怜的钱,并不怎么怕这两个毛贼,有意无意说了一句“给留点吃饭钱”。两小子也知道没什么钱(早已了解他的附近人),边往外走还边说了句“对不住了”,真叫你啼笑皆非。当时,妻子也不在家。他应该也可以大喊大叫,但女儿刚刚睡着,年龄又小,他怕的是会吓着孩子。过后,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讲,直到快要关闭店门了,他才讲出来。
  还有,还有多少令人伤心的事,他不再想提起。
  叹也罢,气也罢,命运将他无情地甩到了无序的城市流动之中。虽然,作为本市市民的一家三口什么证件都有,但只因为没有自己的住房而不得不窜房檐留宿。这也就大大地狠狠地将他那先前仅存有的自豪、自信一扫而光。尽管他诗的造诣、学识的丰富(辩证法、逻辑学、哲学等今天似乎早已贬值的知识,他钻研了不少)并未丢失,但在那些数着大把大把钞票的汉子、女人面前,双重、多重的自卑扼杀了他那如诗如画的灵感,每日都陷入无奈的钱的彷徨之中,维持着沉重的日子。尽管他在他的自白中写道:“承认存在,但不认为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然而,他的现实又怎能不承认呢。
  他再一次地翻开自己的诗集,再润色,再补充。他将这本倾注了近半生心血的诗集编为五个小辑,留下了他五组人生奏鸣曲。他的诗,是用他的风格、他的独道写下的真歌实吟。按说,他的这些诗作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完全应该给他领个创作奖了!但又有谁来肯定这些作品的价值呢?
  他非常想将自己的诗作得以发表,一则以此作为他的劳作,二则可换回点报酬而糊口。但,因为他写的是诗,属纯文学,可以说无人欣赏。而正规的文学刊物又无什么来往基础及疏通,透出去也仍是石沉大海。相反,在什么都可能的当今,他那别具一格的诗句诗篇很可能会被丢失或成为别人之作,那就雪上加霜了。
  可惜,他的这本诗集至今难以面世。要说,如今出版书是很容易的,只要掏钱就可以成为有著作的名人。也就是这个钱,偏偏就禁锢住了他这个写诗人。虽然,有三、四万元就能出版,但三、四千元对他来说都是大数字了。他只好沉默着、期待着。他还想写一本杂文集,更想写一些国家建设、发展的放歌(比如国家大剧院、“鸟巢”等伟大建筑,特别是奥运会的空前举办,他都觉得大有可写可歌之篇,为人民创造一些自己能创造的精神财富)。但每日的生活、生存忧患,总不能让他静下心来,多少宝贵的灵感也都丢失在了无处可躲的杂乱、暄嚣之中,他感到有说不出的内疚和遗憾。房子就在路边,也等于每天每夜睡在路边,凌晨3点以前是持续不断的车辆声、人声不允许他睡;5点开始,就又被早早跑开的三轮车声惊醒。而他又有失眠的习
  惯,还能睡什么呢?当他看着那些每日午觉后出来散步的人时,便悲叹一声:自己已有10年不知睡午觉是什么滋味了。而国定的每个人都有权利享受的双休日,黄金周,节假日,他都不
  能拥有了,这是他十分痛心的。
  倘若按年轮的刻划,他应该成了看破“红尘”的人,一切都不在乎了。而他却又似乎不愿去看破。因为,每个人一生的兴致、动力、创造、享受都是在朦朦胧胧的人生旅途上才拥有的。一旦什么都看破了,也就会失去往前走的美好惯性。虽然,他总是会生气,但他的心依然如一江春水,似一条彩虹,被堵着,被遮着,太想太想过一个正常人的日子了!
  
  4.“边缘”无诗
  社会的最大开放,开大了所有人的“胃口”,一个个希望的后面已自然滋生、孕育出了一个个奢望。在各尽其能、各显神通的当代,又怎能说希望与奢望不可划等号呢!有谁还为温饱而愁而忧?有谁还为生存而急而虑?
  他却愁忧,他却急虑,他还在“天下寒士”(杜甫诗句)的行列中摇晃、蹒跚、期盼着。
  这几年来,他们一家三口一直租住在仅有15平米的南房里。没有一点空隙,光线很暗,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连一张吃饭桌都放不下,每天只能在床上放一块小木板草草、匆匆填饱肚子。最难熬的是炎夏酷暑,三十七、八度的恒高温竟要持续三个月之多。他不仅不敢做什么空调的梦,就连个电扇也是几年未换了,两个风叶断了,粘住还能用,一切的一切只能是凑合而已。这里的冬天虽然不算太冷,但同样也得生炉子取暖。前几年并不是个问题,自去年物价骤涨、猛涨后,他们可就又增加了寒冷的折磨。为了省点买煤的钱(一车300块的煤由前几年的50、60元,一下子变成150元!而且煤质越来越差),一天只烧5块。脚也冻了,每日总是感冒症状。年年春节,别人家都是兴高采烈,大把大把地花钱,而他们一家三口,却只能咬着牙割上2斤猪肉,总不能不吃顿饺子呀,何况还有个女儿。2008年的大年初一,他发起了高烧,咳嗽不止,多亏女儿的照料,开学前才算挺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感谢房东的善心,前几年房价一直未涨,但后来房东还是说了:有人问为什么他的房费不涨?所以不能不给再加100元了。他知道,解释是无用的,因为社会的变迁,使不少人变了心态。即使有人想照顾他,可又怎能不与舆论合拍呢。物价的猛涨,使人的私欲极度膨胀,仅仅过了一年,房东又把租金提加了200元,他们每月就得付600元了!按说,他们住的房子与别的房客房是不一样的,不仅小点,还裂了缝,可称危房了。但又不能说什么,你不愿住就走,有的是愿意倒钱的人。假如这房子真不让住了,那他们可就无家可归了!他只好把每月的低保金,凑成近700元房、水、电费交给人家。更伤心的是他的门口就是这块儿居民每天倒垃圾的地方(尽管并无空地,只因为是多年的习惯了),每天特别是晚上,几乎就堵死了他门口的走路,还有哪个人再光临他这个破小店呢?盛夏酷暑,苍蝇、蚊子涌进小屋,用药喷,呛得人直咳嗽。无奈呀无奈,他让上高中的女儿每天中午用锹把垃圾铲开一些,过不了多久,又被倒满了。由于每天都要握铁锹,女儿的双手磨起了厚厚的茧。说实话,真不该让她干这活的!但又有谁帮他打开“通道”呢?怕女儿有怨气,他只好用“劳动锻炼”来鼓励。大大小小的琐事、杂事,占据了女儿很多学习时间,可是这个家不允许她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不干一点家务,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很为难,更很担心,担心女儿会被商臭、铜臭过早地熏毁豆蔻年华,也会过早地出现忧郁、逆反、孤僻等症状。家的忧患,16岁的女儿竟也有了失眠、内分泌失调等症状,每日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女儿的背影》一诗也由此、由日日月月年年女儿的干这干那、买米买菜、找人办事的经历中写下的。
  不是冷漠的“老天爷”发现了他,而是他的苦苦打听、久久求问,经过两年零八个月的查询、申请、托人求办,于2006年8月总算领到了一家三口240元(每人80元)的“低保金”。虽然,杯水车薪,难消贫火之灾,难补困漏之洞,但终于得到了一种应该得到的权益,还是感到了一种孤独中的欣慰(他很想找人真实地知道一下,低保的标准究竟应该是多少?问来问去都说不知道。像他这样失去体力劳动能力又无什么经济来源和外援的人,每天按5元的吃饭钱计算,一个月也得150元,三口人最少也需500元)。囊中羞涩,一无所有的日子,依然得勒紧裤带。电视上得知,全国低保家庭的数额逐年逐步提高。到2009年1月底,总算每人提高到了150元,但越来越高的房租费,水、电、煤、汽费使他这个家依然是寅吃卯粮,连女儿的鞋都
  买不起,依然是水涨而船未涨高呀!也许,人们不知道,残疾人的消费并不比健康人少,因为行动不便,事事处处得增加健康人不必增加的东西。
  2007年6月下旬,社区让他家填了一份“廉租住房保障家庭补贴申报表”,但,很长时间了,又不见了消息。他让女儿去办事处打听,还打电话给房产局、“区长热线”问。直到年底,才总算领到了2235元的补贴(只是按七年前的租房合同,并未按现在涨成的600元报算)。这也是第一次得到的政府“救济”,他说,这是十年来最好的一件大事(尽管这点钱都得交给房东)。但这种补贴是否在未住上廉租房之前一直会每年都有呢?听房产局的人说,还得重新申请登记,他又不安了:找社区、办事处办那些证明手续太费事了,女儿也不能总是请假而耽误学习呀。2008年1月,他让女儿去社区打听,才知道又有一份“低收入家庭住房基本情况调查表”应该填写,填是填了,漫长的等待也又开始了。他在看了本市房产局长的电视讲话后,想给局长寄一封附有自己境况资料的信,但又不知妥不妥,会不会被重视。
  是忧,是急,更是气和郁所致,他患了“疝气”,非手术不能根治。但一千多元的费用对他来说是太贵太贵了,而他又没有医疗保险,也没什么人帮他,还是只好忍着、忍着,已一年多了,他感觉病情在加重,每天总是腹痛。像他这样年龄的人,早不知去医院检查过多少次了,什么血压、血糖、血脂、血色素……他明显感到都有问题(每天头总是嗡嗡发涨,耳鸣眼花,浑身无力,严重的胃病使他总无食欲,强迫吃的两顿饭都是在“嗝嗝”的噎嗝声里完成的),这样那样的疾病已开始不断袭来,而医院的门他是不敢、不能进的。屋漏阴雨,破船顶风。倘若能维持也好,不是的,他的境况是愈来愈糟糕。尽管他还不承认自己已将步入老年,岁月却无情地警告:你老有所依、老有所保吗?你可怎么安度晚年呢?!女儿就要考大学了,一旦考上去了外地,他和他这个家又该怎么维持?他的病体已不允许去做什么生意了,必须有生活保障才能活下去呀!
  他原本是个有手续的国营正式工,但在往他现在的地方调动时,答应帮他办好一切手续的人(即十年前接纳他的人),一直没能及时办妥,拖来拖去,再问在托,后来,人家便说不管了。他也不好再追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就成了无业之人。那承诺呢?那他的生活保障呢?未再提,未再问。他只能痛心地承认:没有看清这个曾在接纳他时什么都许诺却什么都未兑现的伪君子或更多骗子!他很想找别人赶快办一办,至少,他也应该算是个“下岗”人员,应该有点生活费吧。但找谁呢!又怎么去解决呢?
  他的心域非常丰富,而他的现状却十分孤独,这种孤独又几乎看不见;在这看不见的孤独里,那种更看不见的因素正是无形的蔑视和冷落,因为在当今交换性的来往中,他对于别人来说似乎没有用。一首已经听不到了的歌中有一句:一切都是环境所造成。一个像他这样的弱者,客观便成了改变命运的主观,他就像在过一条只有独木桥的河,如果没有人拉一把扶一把,他不仅过不去,更有被掉进河里的危险。“自强不息”必须是在有饭吃有房住的前提下才能强调的,如果一个人只靠自己就什么都能办成,那“一个好汉三个帮”又怎么解释?何况他还是个不能走路的残人。他不坚持也得坚持,不“固守”也得“固守”这个使他就要窒息的“角落”之门。
  他早已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是可怜地期盼:能尽快住进国家规定的廉租房(买房是买不起的),能有每月900元的生活费保障(哪一家的一个月生活开支不是两、三千元),能早一天治好自己的病,能把那不知还有效无效的当年工作调动手续弥补一下,丢了的话,就太痛惜太痛惜了!能有人资助把他的诗集出版了,能有一辆电动摩托车,也上街看看不应该还“陌生”的街市(说实话,他已有近十年没条件没机会走进饭店吃顿饭了)——这样,他才可以安心、安定、安全了!
  他的《熬着》一诗刚刚写就,女儿也终于结束了中学时代,也要走进大学的殿堂了。
  然而,能继续深造的喜悦并非容他和他的一家所有。还是那五行山似的重压,压得他这个根本不能压的弱者更锁紧了眉头——钞票,要厚厚的钞票呀!
  他苦笑着,自嘲着:一个也是开店的人,竟没有一点积蓄,反而还饿肚子。
  “走投无路”已非一句文辞,而是残酷地给了他。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山前便是海与沟。钱路在那儿?路是钱铺的呀。
  本地人一个也靠不上,还不如不求,那些腰包鼓鼓的房东房客反认为你在撒谎,因为他们是以他们的富有度量你的。
  他万般无奈,无奈的他鼓足勇气,分别给十多年前曾在一个部队办的煤矿上一块工作过的老朋友拨通了电话。人还是旧的好,虽已时过境迁,却仍念友情。他们或多或少寄来了可以起死回生的大学报到费用,但还不能说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仅仅是杯水车薪。他还没有欣喜若狂的“资格”,有的,只是又欠一份人情的愧疚与不安。
  他的小店,几乎就会要了他命的“店”,终于在一个依然是静谧谧的夜晚轻轻地关上,永远地关上了!说另辟蹊径不如说再谋生路吧。
  他的病还不允许去治,他和他这个家的生活保障依然没有,一点点低保金连饭也不够吃。
  他默默地,也只能是默默的再咬着牙坚持,正如他的另一首诗《也是坚持》:日日叫唱的鸟在解释/但不见听众/还是只有一个蠕动的生命/追赶着大小熊猫的宠丽/虽是竹林/却不能喝也不能吃……
  
  5.北方风,南方雨
  北方的风又多又大,近年来竟行成了年年循环的沙尘暴季节。
  南方的雨不少不小,暖冬还有飞雪迎春。
  都说北方人没有南方人富裕。
  又说南方人比北方人大方。
  无可非议的,是许许多多慈善者大都来自南方。
  辽阔国土,竟对他久久吝啬着;繁华人群,竟还未发现他这个“孤岛”、这个“角落”。
  有些人们劝他去找政府求助,他又何尝不想。但他的行动太艰难了,一年也不上街,不去什么地方。他真正盼的,是能有个“纯记者”(不粉饰生活,有良知有胆量)在媒体上给呼吁一下。当然了,他更想能遇上一些慈善的富人而得到某种解放自己的真正帮助。想,毕竟是想,殊不知,不幸、贫穷者的解放是须有一定的途径的,没有搭桥的,你根本过不了河!
  应该算是一种温暖吧:省残联的一位副理事长(女),早在十年前就认识了。每年的春节,他总要与她通通电话,讲讲自己的境况,了解询问一些能在自己身上体现的政策。尽管一直只是聊聊而已,也解决不了什么大难题、大困苦,可他觉得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这位副理事长曾给他送来一台轮椅,但因房子太小,也没有院子而不能使用,只好先收藏起来,等有一天能住进可以使用轮椅的房子时再用。他真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十年之久了,竟没有什么政府人员来了解一下他。而他,举步微艰,怎么去找?
  一曲《好日子》的欢乐颂歌,早已让人们不以为然,似乎人只愿听到好的一切。而《命运交响曲》却仿佛永远难以听出人生、社会、世界的深沉与悲怆;又好像人只会在花前月下徜徉,而不会用命运的喉咙呐喊。人们都会说,还是好人多。他从某种意义上是承认的。一位十多年前曾在一起工作过的晋北同事,也是曾经给过他不少帮助的好心人,听说了他的境况后,给寄来一台电脑,使他感动不已。本该连上网,走进网络,寻求解放,但,仍然是拮据,六、七百元的连网费至少在目前还拿不出来,只能先打打文稿,在失望中等待机会与好运。
  高亢也好,低沉也罢,史无前例的他,心急如焚的他,不得不开始了微弱的呼救!
  他是谁?先不管是谁,他的这一切都是绝对真实的,因为他最厌恶的就是虚假和欺骗。但文应如人,之所以在这篇呼吁性的报告里嵌入了一些他的诗句,那更是为了能提醒一些麻木、冷漠了的人:他并非平庸之辈,而是一个高智商的肢残人,身处困境、逆境,面临危机与灾难!他珍藏着他的诗集,他的诗韵,在这个还无他栖身的城区流着、留着,留下了无根的片片落叶,留下了无叶的斑斑枝桠,也留下了一个不是他住址的住址[注],就是这个地址他也很怕,怕也会因到处的拆盖房子而失去。动迁,对他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了,他的心脏为此也过速了多年。
  不必就要写明是谁了,当今的人,日日想见,却互不知姓名。似乎十分客气的“谢谢”声中,却对别人的境况不问不谈。应该补叙的,是在所有的故事里,唯有“他”或“她”才最能成为主人公的。而作为第一人称的“我”,却怎么也甩不掉因社会变迁而该甩掉的自谦与诚挚,能作到的,也仅仅是将自己的苦昔、苦今、苦思、苦望冲泡在杯杯苦茶之中,耐着,盼着,写着,更呼唤着——
  先把沉默当作向导/吞一点雷声垫垫饥饿/承认禾苗的观点:/雨里泥里才宽容七月流火/盼火有光有影/
  更盼有慷慨的回音在飞落/伴随着忘了的干渴/聚成汇成一条条一圈圈/呼唤的歌!/暂不去询问迷路的
  抑扬顿挫/换一阕“安得广厦千万间”/再换一句今日“君不见”/“角落”,快有要有新说!
  他的诗《呼唤里寻歌》:
  小舟不在岸边,
  岸边只有角落,
  “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本文标签:无岸无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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